韩浩月

《极速风流》:同样的赛道,不一样的人生

《极速风流》是部赛车电影,但它却获得了包括第71届金球奖、第67届英国电影学院奖、第20届美国演员工会奖的最佳剧情片和最佳男配角提名。赛车电影通常会被认为注重场面刺激,少有匹配精彩剧情的,《极速风流》摆脱了这一模式,甚至它的剧情质量比场面更胜一筹。


电影根据F1赛场上真实事件与人物改编,詹姆斯·亨特与尼基·劳达是两位获得过F1冠军的车手,他们在场上是竞争的对手,在场下有朋友式的交集,但更多是在生活方式、生命价值观等方面的分歧。他们在性格上走向两个极端,詹姆斯追逐及时享乐的快感,富有冒险精神,而尼基则注重于对自身的掌控,保守而稳重。


赛车作为勇敢者的游戏,它天生是属于詹姆斯的。在故事发生的1970年代,媒体不像现在这么发达,电视全球直播刚刚出现,人们乐于分享属于那个年代每一位有创造力的人的故事。詹姆斯轻快迅捷的驾驶风格,以及以命博成绩的行为,让他身上拥有了摇滚明星式的气质,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私生活领域丑闻不断,却依然被人们宠爱的原因。


詹姆斯与尼基的冲突,更像是那个时代新兴生活方式与保守力量的对抗,在这部影片里,不同性格的观众也会很快找到自己的支持对象——是像詹姆斯那样把每天当成最后一天愉悦地度过,还是像尼基那样着眼于生命质量与情感深度,让人生缓慢地消磨于漫长的时光里。当詹姆斯因为长期透支精力在1993年去世之后,尼基则于2014年出现在根据他俩故事改编的电影的颁奖现场上。起码到现在,尼基已经比詹姆斯多活了22年。但要计算谁是“人生赢家”的话,确实是件很难的事情。


《极速风流》超越一般运动题材电影的地方在于,它没把重点放在比赛的输赢上,而是把“输赢”带到了生命层面上来进行讨论。尼基结婚后觉察到了幸福是个危险的东西,因为它会消磨人的斗志,结果在比赛中果然被烧伤,当他在医院目睹对手一站站拿下积分成绩直逼自己后,他拥有了只有詹姆斯身上才有的冒险精神,带伤上阵。一般的剧情,会处理成尼基夺冠捍卫尊严,但《极速风流》没有这么处理,而是尊重了詹姆斯一分险胜史实尼基的史实。詹姆斯春风得意,但尼基也没有输家的丧家犬之感,当他心无旁骛地走向妻子,暂时放弃赛车,他也真正懂得了生命的价值——生命是用来爱的,不是用来牺牲的,或是正是因为这个理解,尼基在重返赛场后,又夺得了两次冠军。


电影对于两人不同的生活与思考方式,进行了真实又细腻的呈现,整部作品在临近结尾时,做了意味深长的处理,这部分情节,或是它在豆瓣获得8.8高分的原因。最重要的一场戏发生在尼基成为飞机玩家时,偶遇的詹姆斯仍然不忘调侃对手开飞机时要稳妥些,这时尼基的一番话,叙述出了两个人最客观的关系——他们是相互成就的,如果没有对方的存在,赢不会那么精彩,输也不会那么痛快,所以应当彼此感激。可惜,詹姆斯没有听懂,他急着要奔向装满了美女的大巴去海边享乐。


就精神境界看,尼基是高于詹姆斯的,但这是从俗人的实用主义一面出发得到的看法。在另外一个群体当中,他们何尝不会认为詹姆斯的玩家态度要高于尼基?事实上人们在生活中时常会遭遇这样的选择困境:是让每一个日子都精彩哪怕身后洪水滔天,还是精心规划、从容不迫完整地过完这一生?电影用别人的故事给了我们一点点启迪,看完之后或可静心问一下自己,在同一个赛道之外,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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